〇〇年代的想象力

《〇〇年代的想象力》,[日]宇野常宽著,余梦娇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4年10月出版。

内容简介:

20世纪90年代后期的日本,人们普遍对社会性自我实现失去了信心,追求自我形象认可的“自闭家里蹲/心理主义”想象力风潮应运而生,《新世纪福音战士》便是其中最成功的标志性作品。进入千禧年后,这种想象力逐渐转变为“决断主义/幸存系”模式,即人们不得不在缺乏根基的情况下选择核心价值观,并在此基础上互相博弈,互相厮杀。

当代日本最为活跃的青年评论家宇野常宽从流行文化入手,以《死亡笔记》《大逃杀》《野猪大改造》等“〇〇年代”经典影视、动画和漫画作品作为切入点,梳理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头十年日本社会和文化领域所发生的深层变迁,重点探讨了这一时期想象力和亚文化的演变轨迹。宇野常宽指出,虽然一些作品已意识到“决断主义”的局限性,但要彻底超越还需要新的想象力路径。

作者简介:

宇野常宽,日本当下活跃的青年文化批评家,主要研究御宅文化,目前担任评论杂志《PLANETS》总编辑,著有《〇〇年代的想象力》《给年轻读者的日本亚文化论》《母性敌托邦》等书,广泛涉猎漫画、动画、影视、文学等领域,文风犀利而精准,直入人心。

译者:余梦娇,毕业于厦门大学日语系,图书及影展策划,音乐及电影媒体撰稿人。译有《邂逅:户川纯随笔集》《氛围驾驶员:细野晴臣随笔集》等。

目录:

年代体例说明

中文版序

导读 在二〇年代阅读《〇〇年代的想象力》 / 邓剑

01 问题设定——从九〇年代到〇〇年代,“失去的十年”的另一面

02 数据库孕育的排他型社会——“动物化”时代与恢复交流的可能性

03 家里蹲/心理主义的九〇年代——丧失与绝望的想象力

04 关于“九五年思想”——否定神学式伦理的始末

05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幸存系的谱系

06 如今,我们身在何处——“决断主义式〇〇年代”的现实认知

07 宫藤官九郎为何执着于“地名”——(郊区型)中间共同体的重构

08 两个“野猪”之间——木皿泉与脱离动员游戏的可能性

09 作为解构者的吉永史——远离二十四年组

10 臃肿的母性敌托邦——空转的男性沙文主义与高桥留美子的“重力”

11 关于“成熟”——新教养主义的可能与局限

12 “变身”对假面骑士而言意味着什么?——“正义”与“成熟”的问题谱系

13 昭和怀旧与强奸幻想——关于叙事的态度

14 “青春”存在于何处——从 Blue Hearts 到 Paranmaum

15 脱角色论——手机小说与物语的逆袭

16 为了祝福时代,为了葬送时代——超越决断主义的〇〇年代

特别访谈:“〇〇年代的想象力”之后

作品译名对照表

编辑推荐:

饭圈?自恋?巨婴?短剧?伪史?阴谋?懂王?

无法包容彼此、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时代情绪早已被本书预言——

冲击性Mindfuck——金句(暴论?)频出,戳中每一位无法躺平的时代难民

出道即经典!二次元婆罗门、日本宅男“嘴强王者”宇野常宽代表作

宇野常宽是谁?

日本超高人气文化评论杂志《PLANETS》总编,

文风犀利,坐拥万千粉丝,宅男懂王,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

一炮而红,出道即巅峰,畅销十余年,

宇野常宽成名作、日本亚文化批判经典《〇〇年代的想象力》终于正式引进。

“幸存系”“决断主义”早都成了评论家门津津乐道的概念,

大逃杀式生存图景在愈演愈烈的身份政治斗争中轮番上演。

无法包容彼此、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时代情绪早已被本书预言——

“谁都认为自己才是受害者,是边缘文化,因此具有正当性。”

冲击性Mindfuck——金句频出,戳中每一位无法躺平的时代难民

二游革命“有男不玩”如火如荼,

容易受伤的二次元怨气化身为“神兔二象性” ,

知乎/B站史学大行其道,“伪史”阴谋论风靡全网。

在犹如垃圾场一般的互联网上:只要毫不犹豫地选择某种立场,

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斩钉截铁的“咒骂”来高效获取廉价快感。

“一旦与他人接触,一旦想要成就什么,

就必然产生误解,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令自己受伤。”

“只看想看的信息,只相信想要相信的意识形态,只爱想爱的角色人物,

只与能分享这些的人产生联系,形成分栖共存的岛宇宙。”

“我们为了证明塑料泡沫湿婆神临时的真理性,

就需要发动针对其他小叙事的动员游戏。”

时代浪潮毫不留情地碾压过来,

我们能做的唯有拥抱“日常”和“附近”,

围着篝火一起取暖。

“常生活本身就是与死亡的对峙,就是一种物语。”

〇〇年代流行作品在此集结,童年经典的门道儿竟然这么深?

碇真嗣的“自闭”能阻挡夜神月的“决断”吗?

混乱的池袋西口公园为什么如此牵动人心?

凉宫春日忧郁的青春究竟位于何处?

少女漫画的主角们为何始终保持年少的姿态困于主题乐园?

桐谷修二如何通过被改写的结局创造出“大逃杀”的另一种可能性?

……

《新世纪福音战士》《死亡笔记》《大逃杀》

《野猪大改造》《钢之炼金术师》《蜂蜜与四叶草》

滨崎步、宫藤官九郎、奈绪蘑菇、高桥留美子、大冢英志

……

童年经典走向了未曾设想的道路:

将熟悉的物语陌生化、绘制出欲望装置的运作方式,

挖掘日系审美迷思中的无意识结构与象征秩序。

精彩书评:

“动员游戏/大逃杀”不仅是“〇〇年代的想象力”,也是“二〇年代的新现实”。宇野常宽尝试以“中间共同体”回应新自由主义社会中这一普遍化了的新现实。阅读这本书,不仅让我看到日本亚文化的过去,也让我畅想中国社会的未来。

——周志强,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

尽管《〇〇年代的想象力》一书认同宏大叙事已经终结,但相对于东浩纪对御宅族和数据库的分析,宇野常宽突出了“〇〇年代的想象力”是生存性的决断主义的想象力。这是一种大逃杀式的想象力,不战斗就无法生存,林立的对抗已经将〇〇年代逼上了决断之路。在本书中,宇野通过大量的动漫和游戏,阐明了〇〇年代所处的决断与御宅族之间的不可能的境地,想要摆脱这种境地,需要一种新的共同体的幻想。

——蓝江,南京大学哲学学院教授

激进的哲学批判理论往往只是时髦的空话乃至废话?宇野老师的这本书无疑就是一个有力的反驳。如果你还在纠结究竟如何将看似深奥的哲学思辨与鲜活而具体的日常生活结合在一起,那么这本书同样做出了一个典范与蓝本。全书每一个小标题都是如此引人入胜,发人深省,也不断在提示、警示我们,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有必要、也有可能坚持原创而独立的思考。

——姜宇辉,华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面对这本书,读者有可能产生的第一个疑问便是,在二〇年代为何还要阅读《〇〇年代的想象力》?答案非常简单,因为我们仍未走出〇〇年代的问题设定……无论是游戏《绝地求生》的流行,电视剧《鱿鱼游戏》的风靡,还是电影《饥饿游戏》系列卷土重来,皆表明宇野讨论的“大逃杀”非但不过时,甚至随新自由主义的全球性胜利而成为世界范围的问题意识。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今天仍然活在〇〇年代的想象力中。

——邓剑,苏州大学传媒学院副教授

在线试读:

1995 年的“过去的想象力”

世界在这数十年中,极大地复杂化了。

七○年代以降,日本社会的发展大体可以视为消费社会扩张,以及社会流动性随之增强的过程。随着这一过程的推进,规定什么具有价值的“宏大叙事”丧失了功能(后现代状况发展的结果)。宏大叙事指传统及战后民主主义这类民族国家的意识形态,或者马克思主义那样历史性地为个体人生提供根基的价值体系。可以说,这四十年就是日本社会向“有物却没有物语(生存意义、可信的价值)的世界”进发的过程。

打个比方,四十年前,直到“政治的季节”终结的六○年代末为止,社会比现在更接近“无物却有物语”的状态。在物质匮乏且缺少自由的时代,作为代偿,能让社会有序运转的宏大叙事比现在更能发挥作用,要探

讨生存意义以及可信的价值也更容易。

从不自由却温暖(易懂)的社会到自由却冰冷(难解)的社会,世界拾级而变。也就是说,作为消费社会自由与富足的代价,一直以来赋予人们叙事的路径崩坏了,变得无法被信任。七○年代以后,这一状况在日本发展最为迅猛的时期正是 1995 年前后。

所谓“1995 年前后”的变化,可以从两个层面进行把握,即政治问题(平成经济萧条长期化)与文学问题(地铁沙林事件所象征的社会流动化)。

所谓政治问题,指本被视为泡沫经济崩溃开端的“平成经济萧条”,在这一时期变为长期状态。这也意味着支撑战后日本的经济增长神话已然崩溃。也就是说,努力就能富足的世界转变为努力也不会富足的世界。

所谓文学问题,指以 1995 年由奥姆真理教实施的地铁沙林事件为象征的社会不安氛围。年轻人无法承受自由却冰冷(难解)的社会,他们被奥姆真理教的神体“塑料泡沫湿婆神”所象征的一种可疑的超越性吸引,继而制造出恐怖袭击。沙林事件恰恰反映了当时在日本社会中蔓延的生存之痛,即社会无法给予人们意义和价值。从中可以看出,努力就可以找到意义的世界转变成了努力也无法找到意义的世界。

所以,九○年代是日本战后以降人们对社会性自我实现的信任度最低的时代。

对社会性自我实现的信任大幅降低,导致身份认同并不取决于行动(“做什么”“做了什么”),而是取决于状态(“是什么”“不是什么”),这种思维方式占据了主导地位。人们不再追求自我实现式的成功,转而追求自我形象 / 角色( character)获得认可。面对问题,人们不再“通过行为改变状况”,而是通过“思考使自己被接受的理由”来谋求解决方案。

我所谓“过去的想象力”,其背景正是九○年代后期这种对社会性自我实现丧失信任的氛围。

能够代表这种“过去的想象力”的作品,非放映于1995—1996 年间的电视动画《新世纪福音战士》莫属。

这部由动画作者庵野秀明操刀的作品轰动一时,对九○年代后期的文化场域产生了决定性影响,也成为其后延续数年的第三次动画浪潮的滥觞。

在此简单介绍该作内容。主人公碇真嗣是个平凡少年,某天受到由父亲担任司令的组织召唤,被任命驾驶该组织开发的巨型机器人“EVA”( evangelion),与试图灭绝人类的神秘敌人“使徒”战斗。此前的机器人动画通常都会有类似桥段,即“乘上机器人行动”以获得社会(表征为父亲)认可,这无疑是“通过社会性自我实现得到成长”的隐喻。

《新世纪福音战士》却未停留于此。故事的后半,碇真嗣拒绝乘上 EVA,自闭于内心世界,不再寻求社会性自我实现,而是寻求有人能无条件地认可他的自我形象。没错,这里没有选择“做什么 / 做了什么”这种社会性自我实现来确立身份认同,而明确选择了“是什么 / 不是什么”这种对自我形象(角色)的认可。

真嗣的自闭情绪等同于渴望有人认可自己,但并不以社会性自我实现为标准。这种渴望是为九○年代后期的社会氛围辩护,获得了众多消费者的支持,这也使该作成为在九○年代的文化中留下决定性影响的作品。

同时,《新世纪福音战士》还描绘了一种绝望—在这个不知何为正义、无人教授正义的混沌世界,一旦与他人接触,一旦想要成就什么,就必然产生误解,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令自己受伤。这一点至关重要。

在该作中,碇真嗣顺从父亲(社会)操作机器人,结果导致友人残疾,还杀死了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敌方少年,而真嗣父亲所在的组织被描绘为无法窥见全貌的混沌状态,若隐若现的充满宗教意味的背景甚至令人联想到奥姆真理教。

也就是说,该作导入了这样一种世界观:作为前提的社会(表征为父亲)是混沌的,是弥漫着宗教狂热的“错误的存在”,一旦参与其中必然会伤害他人—没错,这就像奥姆真理教扮演那些无凭无靠的年轻人的“犯错的父亲”,指使信徒制造恐怖事件一样。这部作品呼吁,“如果做出选择(即参与社会),必然会伤害他人”,所以应当“不做选择(不参与社会),成为家里蹲”。这是一种强调“不行动”的否定神学式伦理。

对社会性自我实现丧失信任的世界观(“就算努力也不会有意义”)不断扩散,之后进一步发展,强化为对社会性自我实现产生厌恶的世界观(“努力一定会犯错进而伤害某人”)。

《新世纪福音战士》在各种意义上都象征着“过去的想象力”,包括对社会性自我实现丧失信任的主题、心理主义的人生观,以及“不行动”的伦理观。这部作品在七○年代开始实现独立发展的日本御宅系动画文化语境中加入前文所述的九○年代语境,成为时代象征的同时,也在相当程度上规定了日本后来的物语文化。家里蹲/心理主义的倾向,以及作为结果被呈现出来的“不行动”,便是我所指出的“过去的想象力”的两大特征。

《新世纪福音战士》象征的家里蹲 / 心理主义在九○年代后期出现的很多物语中广泛存在。

当时,美式心理惊悚片大行其道,其流行的背景则是从八○年代起持续受到追捧的通俗心理学。在这种影响下,野岛伸司创作的一系列电视剧,由(后期)村上龙、樱井亚美、田口兰迪等人代表的“幻冬舍文学”,以及被宫台真司称为“AC 系”( Adult Children,即成年儿童)的滨崎步的歌词世界——这些九○年代后期的代表性作品共享着相同的世界观,与《新世纪福音战士》一样,它们都舍弃了“ 做什么 / 做了什么”的社会性自我实现叙事,选取了“是什么 / 不是什么”的有关自我形象认可的叙事。

对社会性自我实现丧失信任的世界观(“就算努力也不会有意义”)的扩散,令作者和消费者从教养小说那种成长故事和描绘社会变革的故事中退出,转而选择了追求自我形象(“真实的自己”与“过去的精神创伤”)获得认可的心理叙事。

2001 年的“新的想象力”

然而,到了2001年前后,家里蹲/心理主义的模式逐渐开始消解。简单来说就是, 2001年9月11日在美国多处同时发生的恐怖事件,以及小泉纯一郎实施的一系列新自由主义结构改革路线与随之而来的“社会分化”意识的扩散,让人们意识到如果像九○年代后期那样家里蹲就无法存活下去。这种或可被称为“幸存感”的情绪逐渐开始被整个社会广泛接受。

世界的构造,也就是所谓的政治问题,是指在经历小泉结构改革后的日本社会,人们如果采取“世界是混沌的、错误的,所以什么都不做,保持家里蹲”的态度,将无法再生存下去,并且只会被认为是自愿选择沦为等级社会的失败者。

这场“游戏”已经成为活在当代的我们无法逃避的选择,根本不存在“不参加游戏”的选项。只要还活在由资本主义经济和法律系统构建的世界之中,那么,自降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卷入游戏的旋涡之中。

个人的生存方式,也就是所谓的文学问题,也是如此。碇真嗣看似拒绝了社会性自我实现,“什么都不欲求”,却又在寻求能够无条件承认自己的存在,而这种“只要做出选择就必然产生错误,所以不做选择”的态度,实际上也已经无法成立。

曾经在九○年代,足以摧毁旧系统的冲击令后现代状况暂时偃旗息鼓,但等到2001年前后,后现代状况的构造完全显露出来,而其本质在于,人们已经无法再从历史、国家等宏大叙事中寻找傍身依据(原本就毫无根据),只能自负责任地选择小叙事作为核心价值。如果不接受这一现实,就无法在政治问题中生存下去,而在文学问题中“不做选择”的立场本身在逻辑上也无法成立。

由这种幸存感催生的想象力,就是我在笔记本左侧写下的“新的想象力”。我画下的这条线,就是2001年。

高见广春于1999年出版的小说《大逃杀》,可以看作是一部超前描绘出○○年代模式的作品。在某所高中,某个班级突然接到政府的指示,被要求互相残杀—如此具有冲击性的开场,恐怕可以说完全预见了时代的情绪。如《新世纪福音战士》一般,不,本作中的社会比其更混沌、更无法信任。但正因如此,如果人们持有碇真嗣那样的想法—“这样的世界是错的,所以什么都不做”“不是为了成就什么,而是想要自己的形象被理解、被认可”,那就只能在这场游戏中等待被杀。1995年的年轻人有理由与碇真嗣产生共鸣, 21 世纪头十年的年轻人却已经无法如此思考问题。因为,这样是无法生存下去的。没错,从这一时期开始,“社会不会为我们做什么”渐渐变成理所当然的共识,作为前提被接受。物语的想象力开始倾向于表现“人如何在这个前提下活下去”的问题。

“如果家里蹲就会被杀掉,所以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将这种带有决断主义 * 倾向的幸存感作为显著特点的作品,在○○年代前中期风靡一时。比如,山田悠介致敬《大逃杀》而创作的《真实魔鬼游戏》(2001),同样描写主人公被卷入莫名其妙的生存游戏;《假面骑士龙骑》(2002,以下简称《龙骑》)演绎了十三名假面骑士之间的大逃杀;三田纪房的漫画《龙樱》(2003)讲述三流高中的学生被灌输特殊学习法和冷酷人生观,“为了活下去”,就必须考入东京大学;受到青少年狂热追捧的《命运之夜》(2004)虽然是色情游戏,却引发了破纪录的轰动,还被移植到游戏主机平台;电视剧《女王的教室》(2005)反讽般地以《龙樱》中的冷酷人生观背刺观众而获得了高收视率;等等。这些作品都是能反映时代的人气作品。但是,即便它们对衍生文化及后续作品产生了重大影响,还是几乎被批评家无视了。

即使在文艺界,这种幸存感也备受青睐,它尤其吸引了十几岁敏感的年轻人。比如,受改编为电视剧的白岩玄的《野猪大改造》(2004)和绵矢莉莎2003年的芥川奖作品《欠踹的背影》这两部小说影响而产生的一系列作品,都以学生为主人公,以班级中狭窄的人际关系为主题。

这些作品可以说具有共通的世界观,即在自我意识展开残酷斗争的这个名为“教室”的空间中,关于“能否活下去”的幸存感弥漫其间。同样的情绪也存在于轻小说之中。2005年左右开始受到瞩目的樱庭一树的《推定少女》《糖果子弹》等一系列作品,以及同样在 2005年一举拿到三座新人奖而备受关注的作家日日日的出道作《在遥远彼方的小千》,也都拥有相同的主题。

这种代表○○年代前期亚文化特征的想象力,将九○年代的家里蹲思想所恐惧的“社会的混沌性”作为前提接受下来。在此基础上,当世界在“9· 11”事件后迅速进入残酷的等级社会、大逃杀般的状况,置身其中的人们必须以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其中的积极意味不言而喻。于是,九○年代不断追求幼儿式自恋认可的家里蹲态度已经被“接受失败并与他者连接”的态度克服了。

可以说,“社会是错的,所以不参与”“如果参与了错误的社会,就会伤害他人,所以什么都不做”的九○年代思想是“过去的想象力”,因为其中的厌世感、无力感被 2001 年以后兴起的“新的想象力”作为前提全盘接受,它自身反而被克服了。

世界不提供“正确价值”和“生存意义”是理所当然的。如果畏惧这种前提而变成家里蹲,就无法生存下去。因此,“新的想象力”选择的态度是“为了活下去,首先要自己思考并行动”。如果不得不选择“犯错”“伤害他人”之类的立场,那么,就毫无保留地接受这种毫无道理的状况,并采取决断:强行选择某种特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