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者》,[俄]谢尔盖·卢基扬年科著,郑滨译,新星出版社,2024年9月出版。
内容简介:
那一天,奇克列伊的父母决定去死。少年只身离开自己出生的那颗条件恶劣、资源匮乏的星球。已经是人类在宇宙间开枝散叶的时代,星球之外还有无数的星球,帝国无边无际,确定无疑的男性文明辉煌辽阔。
奇克列伊一次次绝处逢生,一次次逢凶化吉,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女性克隆人当权者的偏爱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星球命运与个人命运交织,如何抉择才能两全?洗脑奴役和专制极权,伟大和失败,真的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吗?
接续俄罗斯深厚的人文传统,卢基扬年科带我们跟随奇克列伊,在少年热血的驱使下经历高潮迭起的太空冒险,认识到世界的复杂性和表象背后的因由,认识到自由选择的局限性,也许,最后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言,爱具体的人——帮助身边的人,为他们竭尽全力。
作者简介:
谢尔盖·卢基扬年科,俄罗斯科幻文学领军人物,欧洲科幻大会2003年度最佳作家,俄罗斯科幻大会2006年度最佳作家。
在俄罗斯,卢基扬年科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其作品融合了俄罗斯传统文学的思辨特点和西方科幻文学的故事性,在当代科幻文坛独树一帜,成为罕见的具有全球号召力的俄罗斯科幻作家。
千禧年前后,其现象级幻想小说《守夜人》在全球畅销1200万册,2021年至2023年,卢基扬年科的科幻长篇代表作《星星是冰冷的玩具》《深潜游戏》等在中国出版,引起读者热议。卢基扬年科本人将自己的作品风格定义为“道之幻想”,其作品中主人公做出的选择总是牵系着文明未来的道路。
目录:
引子
I.乖张骑士
II.欢愉冬日
III.冰火使命
IV.克隆人与暴君
编辑推荐:
谢尔盖·卢基扬年科——当代俄罗斯科幻第一人 书写扩张型文明的伟大与失败小说从基础设定上剥离女性进行直接超空间跳跃的可能性,在文本中进行性别实验,反思男性文明(理性主导的扩张型文明)存在的种种问题,书写其伟大与失败,既是一波三折的星际冒险故事,也是关于性别、文明道路的社会实验,揭示世界的复杂性表象背后的因由,以及自由选择的局限性。
人文内核×少年热血的星际冒险太空歌剧
这部小说被俄罗斯的读者称为“太空歌剧”版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芬历险记》。以年轻一代在基因革命&大宇航时代的成长为主题,带我们跟随主人公奇克列伊,在少年热血的驱使下经历高潮迭起的太空冒险——挣脱命运羁绊的抗争、宇宙尺度的冒险、征服星球的超级阴谋,还有那些了不起的传奇勇士与邪恶势力的化身分身。
虽然核心主题再人文不过,接续俄罗斯深厚的人文传统,写帝国统治下人的生活境况与抗争,但是作者能够举重若轻,通过极具跳跃性的历险、色彩纷呈的宇宙景观、生动自然的性格展现,把一个少年的命运与种族的命运、星球的命运乃至文明的命运都关联在一起。将自己对性别、对社会体制和文明的深刻反思全部融入进少年冒险故事中。
一如书中那个非常点题的比喻:人类的整个历史,就是雪地上的一支芭蕾舞。雪地再冰冷崎岖,舞者也要展现最优美的舞姿。
时隔十余年的全新译本
《雪舞者》于2000年在俄罗斯出版,多年来一直颇受欢迎,多次再版,被俄罗斯读者视为卢基扬年科的代表作品之一,获得过不少科幻小说领域的褒奖。小说后来还被翻译为德语、波兰语、捷克语等出版,也曾在国外获奖或上榜。全球累计印数超过230,000册。
2012年,《雪舞者》的简中版首次引进,但完全照搬台版译文,甚至无法做到译名内外统一,腰封上写“守夜人”系列(大陆译名),勒口变成“巡者系列”,此类低级错误比比皆是,让读者颇有微词。此次全新译本,由专业译者郑滨和编辑团队精心打造。
精彩书评:
我们才从《魔戒》中回过神来,无法想象还有什么能使我们神魂颠倒,直到卢基扬年科的杰作出现……——美国著名导演 昆汀·塔伦蒂诺
新颖的设定,出彩的角色,还有创造世界的法则,使书中世界成为人类真正可能面对的未来。——德国评论家 凯瑟琳娜·莱瓦尔德
期待已久的少年太空歌剧。——俄罗斯文学评论家瓦西里·弗拉基米尔斯基
卢基扬年科是当代俄罗斯最受欢迎、最好的作家之一!——《纽约时报》
在线试读:
引子
那一天,我的父母决定去死。这是宪法赋予的权利。
我此前没有任何预感。这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但我确实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想过,父母会做出这个决定。一年多以前,父亲被解雇了,补助金也很快用完了,好在妈妈还继续在第三公立选矿场工作。而我不知道的是,那个选矿场很久以前就已濒临倒闭,一直在用让人吃得腻烦的糙米和房租减免来代替工资——我们住的房子是要交钱的,我从没在意过这一点。不过,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学校里很少有谁是双亲都有工作的。
那天,我放学回来,听见客厅传来阵阵音乐声。我把平板电脑扔到床上,悄悄向客厅看过去。
我的第一个猜想是,爸爸终于找到工作了。
爸妈坐在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前,桌子中间燃着几支蜡烛。插蜡烛的老式水晶烛台只有生日或圣诞节才会拿出来用。盘子里盛着真正的土豆和肉。家里居然会有这么多吃不完的好东西,让人难以置信。爸爸肯定已经扫荡完两大盘子了。桌上还有一瓶半空的伏特加,货真价实的那种。另外一个瓶子里装着红酒,差不多空了。
“奇克,”爸爸叫我了,“快来吃饭!”
我的名字是奇克列伊,听上去很响亮,就是有点儿长,念起来不顺口。妈妈有时叫我奇奇,爸爸更常叫我奇克。其实,他们要是在十三年前选个别的名字,现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不过,要是叫了别的名字,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吧。
我坐下来,没多问什么。父亲很不喜欢别人向他问东问西,他更喜欢自己讲些新鲜事儿,哪怕只是说说给我买了件新衬衫之类的小事。妈妈默不作声,把小山似的肉烧土豆堆到我面前的盘子上,还在旁边摆了一瓶我喜欢的番茄酱。我狼吞虎咽地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空,正心满意足之际,爸爸说出的一番话,粉碎了我的满心欢喜。
他并没有找到工作。
对于没有神经元接口的人来说,现在根本就没有工作机会。
想要工作,就得植入接口。可是,成年时期再动这个手术非常危险,也非常昂贵。妈妈现在拿不到现金工资,家里已经没钱保障未来的生活了。
我很清楚,在我们星球上,只有在穹顶区才能够活下来。而像我们这样没了收入的,会被赶出现在的住所,遣送到外围定居点。在那种地方,人只能活个一年半载,运气最好也不过两年。
因此,爸爸和妈妈下了决心,要行使自己的宪法权利……我说不出话来,只呆呆地望着父母,用叉子捣着剩下的、撒上番茄酱的土豆,此刻,它已经变成了一团褐色的糊糊。我吃什么都喜欢放番茄酱,爸爸妈妈为此没少骂我……但这回,他们两人谁都没说什么。
也许我应该说,干脆一起搬到穹顶之外去吧。大不了从矿坑回来后,仔仔细细清理掉辐射残留物,争取好好活,活得久一点儿。等挣够了钱,就能接着缴纳在穹顶区生活的保障金了。但我没有说出口。我回想起,有一次学校组织去采矿场参观,我看到了在那里开挖掘机、装卸铲车的人们,一个个全都皮肤灰白,而且满身溃疡。当时,有一台铲车突然从矿坑里掉头,向着我们的校车冲过来,料斗还不停地上下摇动。驾驶室里的司机在朝我们笑,露出自己的“鳄鱼嘴”——遭受过量辐射的人都是那个样子……他只是想吓唬我们而已,可所有人都惊恐不已,女孩们尖声大叫,男孩子们也浑身哆嗦。
我到底也没说出话来。看到我这样,妈妈笑了起来,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转而又严肃地告诉我,现在我的生活保障金又延长了七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长大成人、找到工作。爸妈曾经收入颇丰,给我植入的神经元接口特别好,为的就是以后找工作不成问题。
妈妈叮嘱我,最重要的是千万别学坏,别沾上吸毒的恶习;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和邻里相处,都要举止恭敬、待人礼貌;要注意衣着干净整洁;一定记得提交市政府的食品补贴申请。
爸爸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犹豫不决,就告诉我,一切已经无可改变,他们已经递交了死亡申请,喝下了专用药物,因此才拿到了这笔“告别金”。即使改变主意,他们也依然会死,而我的生活保障金也会泡汤。直到这时,妈妈才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再也吃不下东西了。虽然桌上还剩下冰激凌、蛋糕和糖果,但我已经毫无胃口。妈妈又悄悄对我说,他们还用“告别金”为我预付了七年的生日礼物。特别服务机构的人会事先征询我想要什么,然后在生日那天送到,外加一顿生日大餐。我们星球确实穷困,生存条件严苛,不过,在特别服务方面并不输于地球或阿瓦隆星。
我还是把冰激凌吃掉了。妈妈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充满期待、透着心疼,我忍住心里的绝望,一口口咽下了那散发着草莓和苹果香味的、冷冰冰的甜品。然后,我们像往常一样,做了祷告后各自睡觉。
明天一早,父母就得赶到告别宫。即使拖到中午也难逃一死,而且会加倍痛苦。
我一直盯着闹钟,躺到夜里三点还没能入睡。那只闹钟的形状是变形机器人,它冷酷地眨着眼睛,挥着手臂原地踏步,有时还会用“光剑”发出的光线扫过房间各处。妈妈以前总是抱怨,房间里有这么个“破玩意儿”让人无法入睡,但是并不曾要求我关掉它。她还记得,我得到这个八岁生日的礼物时有多高兴。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在用过去时态来想父母的事,就好像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跳起来,撞开门,向父母的卧室奔去。我不是小孩子,知道成年人在夜里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就算他们已经为人父母。
但是,我再也没法儿一个人待着了。
我扑到床上,挤到父母中间,抱住妈妈的肩膀失声痛哭。
他们一句话也没问,只是一言不发地紧紧拥抱着我,抚摸着我。我在此刻感知到他们还活着,但是只能活到天亮。我决意今晚不睡觉,但后来还是昏睡过去了。
到了早上,妈妈照常帮我做上学的准备,说我必须去上课,不用去送别他们。长别离,徒伤悲。
等他们要走出门的时候,爸爸开口说:“奇克……”
他欲言又止,好像是有太多话要说,而时间又太少。我屏息等着。
“奇克,你要明白,这样做是正确的。”
“不,爸爸。”
应该回答“是”,但我做不到。父亲笑了一下,但显得无比怅惘无奈。他拉起妈妈的手,两人走出门去。
我当然要送他们。我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想让他们发现。妈妈时不时地回头望,我知道,她能感觉到我跟在身后。
我最终也没有现身。我答应了不会送他们。
他们走进告别宫后,我又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时地用脚踢着市政府大楼的墙壁。我并没有对政府抗议的意思,只是因为大楼恰巧立在这里,隔着拓荒者大道与告别宫相望。
我转身往学校走去。这是我答应了爸妈的。